短篇小說《退伍日》
《退伍日》
退伍後不久，瑋誠坐在高鐵站，他打開他的手機，手機畫面出現一個女生的畫面，他按著刪除，卻始終按不下手。
瑋誠搭著高鐵，他看著其他座位上一個相貌姣好的女孩，他看著看著，覺得這女孩很眼熟，他盯著人家看太久，那女生開始注意到他，瑋誠把視線移開。他坐在座位上，搖搖頭，拿出手機，點開相簿後，相片裡的女子是短髮，他回頭看，那女生已不在。
“嗨”女孩突然出現在他旁邊，他往後倒了一下。女孩正是手機裡的女孩，只是換了長髮。
“好久不見” 女孩說“嗯...對啊“女孩問他旁邊能不能坐，瑋誠欲點頭嘴巴卻張一半，女孩坐下來。
他們坐在一起。”現在好嗎？“”嗯...還不錯，剛剛退伍”
“嗯...“
他們沈默了一陣子，瑋誠突然起身離開說他去上個廁所。瑋誠走到高鐵的販賣機旁，買了一杯咖啡，他打開咖啡看著窗外喝，嘴裡念念有詞。”她怎麼有臉走過來？她怎麼有臉？“。
他透過門往座位看一眼，發現那女孩正低著頭。
他把咖啡捏爛，丟到回收桶裡。
他對她禮貌性的微笑，然後坐回她身邊。”你要去哪？“ 他開口問”台北“”你剛剛在哪？“”高雄”“喔”
“去高雄幹嘛”“找朋友”他們沈默了一陣子，為了禮貌性不讓話掉在地上，瑋誠接話了”男友？“
“嗯“男生開始有點憤怒，看向窗外，繞了這一大圈，她究竟要什麼？要不是偶然在車上見面，她會這麼假惺惺的走過來嗎？沒錯，就是這個詞，假惺惺，這噁爛的女生，她到底要什麼？她要原諒嗎？不可能？她也有男友了，她到底在幹嘛？
“當兵完之後你想幹麻？”
“不知道，再想想吧，或許去投履歷”
“找到公司了？”
“還沒開始找”
“妳現在在工作了？”
“對”
“在哪工作？”
“在當助理導演的工作，大概就是整理PPT，還有試著剪輯一些毛片“ 他們又沈默了一陣子。
“你一定覺得我很自私吧？”
女孩的這句話彷彿一根針直直地刺進瑋誠心裡，不偏不倚，他整個人像是被吸入那個針孔一樣，或像是被某人手中刺中的詛咒娃娃一樣，突然被釘住了。
高鐵停站了，廣播著到新竹的語音。他假裝沒聽到女生說話。
“妳該回妳的座位了，等等下一站這裡或許會有人”
女孩左右張望，然後說一聲：這裡不是自由座嗎？
“對，可是...“
女孩笑了，男孩看著她，也笑了出來，又是說，他們笑了出來。
女孩的笑臉透露著他們過去的過往，他們一起在夜間漫步，旅行中，他幫她搬行李，她夠輕能坐在行李上，他推著她，兩人微笑著。男孩心想，這個笑容，害死我了。我總是在猜女孩表情底下的含義，但對於這個微笑，我才知道，試著猜測本身就是一種慾望與恐懼。
”我一直不敢見你” 女孩道
男孩想起那晚他躺在軍營的宿舍內的床位上，他抽動地痛哭著。
男孩起身，離開座位
”我不覺得現在我可以談這個“
瑋誠又走到販賣機旁買了一杯咖啡，他把自己關在手機使用間，他打開咖啡，喝了一口，抑制一下自己快要掉出來的眼淚。
女孩從車廂走了過來，女孩看到手機使用間有一個人正背對著門口，女孩走過去，輕輕敲了門兩下。
瑋誠轉身，眼睛是紅的，他轉為憤怒，他用腳用力把門踹開
”妳到底要什麼！“ 他怒吼，眼淚也隨著漲紅的臉流了下來 ”妳覺得我很可憐嗎？幹他媽的！“
女孩紅了眼睛
瑋誠慢慢緩和自己的情緒，變回正常音量對女孩說
”滾開“女孩被嚇到了，站著不動。
”滾開“
男孩知道如果女孩現在把手伸過來，他一定會倒在她懷裡痛哭，但是不能這樣做，他本能地告訴自己：這樣是很下賤的。
女孩露出溫柔的眼光，伸手慢慢摸向瑋誠的頭。瑋誠為了不讓女孩摸到頭，他整個人靠牆蹲了下來，他流著淚，彷彿那男性強硬的外表一碰就會崩。
”不要過來“
女孩慢慢的撫摸他的背。他下賤的抱著女孩哭泣，沒有一點尊嚴，沒有一點骨氣，沒有一點瀟灑，一個軟弱的男人，或許就是如此，但他管不了那麼多，他需要好好哭一場，對她，對她好好的哭一場。
女孩什麼都沒說，只是繼續撫摸著她，她眼匡也紅了。
哭完一陣，男孩欲站起來，女孩扶著他。男孩流著淚
”我沒想過你會離開我，或許是緣份盡了，一切太突然了，我們只擁有彼此，你走了，我怎麼辦，你根本就沒有想過“
男孩沈默了一陣子，他們看著彼此，從女孩的短髮到現在的長髮，從以前的運動裝Oversize，到現在微微的淑女打扮。
”但我現在換了一個想法了，或許一個愛情根本就不該要求那麼多，我們都只是獨立的個體走在獨自的旅程而已“
瑋誠看著女孩，女孩看著他，他慢慢撫摸著女孩的臉龐，從頭髮，臉頰，下巴，柔順的頭髮，光亮有臉頰，有點圓的下巴，過去的畫面像是濃縮在這幾個部位裡，他手慢慢離開，女孩的淚也順著留下來，瑋誠順手用食指接女孩臉上的眼淚。
”或許我現在能原諒你了“
瑋誠背著背包，下了桃園站，女孩坐在窗邊看著他，高鐵離站，狂風吹著瑋誠的頭髮。
狂風過後剩下沈靜，瑋誠轉身離開，剩下空蕩蕩的月台。
《退伍日》 2018.05.05 柯奕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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